161、守护（三）

陆离觉得眼前的画面也暗了下去，薛浩铭的身体像是被撕碎的画，裂成千万碎片飞散。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，陆离感到自己的经脉像是寸寸皲裂正在崩溃的甬道，不仅内力，连血液都在向外渗出。新盖脾胃肺仿佛都在破碎……不，不仅仅是脏腑，他的身体似乎都在四分五裂，变成破碎而无力的布娃娃。

似乎听到席轩嘶哑的吼叫？但是……已经不重要了……

学正大人啊……我没有放弃，我战斗到最后，我无能为力了……

席轩眼睁睁看着陆离靠着墙坐倒，头垂了下去，一动不动。

“你……季远你这个混蛋……你杀了他？”

“当然甘心。我一直是被人忽视也被别人安排的一个人。父亲不喜欢我，我就不会在他身边瞎晃。他想我来听风阁，我就顺从他过来就是了。听风阁童生竞争那么辛苦，大不了我就被淘汰了回去……”

“没错，你一直垫底，可奇怪的是，你只是在现存童生中垫底——换句话说，你一直让自己维持在被淘汰的那条线之上。你在说谎，你不是不在乎。就算你不想通过院试，但你也想完整地度过两年童生的生涯，而不是被提前淘汰，灰溜溜地回去。”

陆离沉默不语。

“现在放你出去，就是死路一条，和那些人一起……当然了，我听说他们程序复杂，或许会拖个四年五年的，但就目前情况来看，死亡的结局不可避免。你是唯一的漏网之鱼，还能受到听风阁的庇护，还能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，最后的救命稻草。我现在再问你一句，你真的甘心放弃？你真的觉得生无可恋？你真的觉得自己在世界上无足轻重，有无皆无所谓，生死都毫无价值？”薛浩铭站起来，走到陆离面前，“如果你真的这样想的，我对你的庇护毫无意义。那些人就在青澄山外守着，而我，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出去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在犹豫，而这个犹豫就证明了，你并不甘心。别小看我，我接触过那么多的学生，看人的本事，总归是有一点的。”

“他们会受苦。”陆离终于说道，“我恨自己那个时候没和他们在一起，就算我力量弱小，也能够用微薄的力量守护他们……”

“很好，你有想要守护别人之心。这对刺客来说不是件好事，但对于激励你继续坚持下去却是有利的。你就算表面再不在乎，那想要守护和救助的心只要还在，你就不会是废材……少年啊，有时候你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优秀。”薛浩铭伸出手指，轻轻划过陆离的胸口，停在心中的位置，“将你的心剖开，这里面藏着的不会是懦弱的小虫，而是沉睡的雄狮啊。”

“我的心里……藏着雄狮？”陆离喃喃。

“当然，如果我看错了人，如果你达不到合格童生、门生的要求，或者你从内心里放弃了，我也会放弃你，毫不犹豫将你逐出听风阁的！”